陈履常正字，天下士也。读书如禹之治水，知天下之络脉，有开有塞，而至于九川涤源、四海会同者也。其作诗渊源，得老杜句法，今之诗人不能当也。至于作文，深知古人之关键。其论事救首救尾，如常山之蛇，时辈未见其比。公有意于学者，不可不往扫斯人之门。古人云：「读书十年，不如一诣习主簿」。端有此理。若见，为问讯，千万。

久欲作书，病与懒相遭，颓然辄复过日，竟辱惠教先之，不以罪废无堪，而奉之以礼意，自视枵然，无所可用，名在不赦之籍，岂当得此？恭惟足下好贤乐善之无已，存心吉庆，出于家风故尔。即日霜寒，不审何如，伏想侍奉万福。某块然蓬荜之下，已忘死生，于荣辱实无所择。至于乐闻士大夫之好学，有忠信根本，可以日就月将者，则惕然动其心，此则馀习未除耳。何时得款语，尽道德之教？临书向往，千万强学力行，为亲自重。谨勒手状。

閒居杜门，不欲烦公家借书吏，不能作笺，以报公衔之赐。惟君子尽人之情，去繁文而见其质也。承尊使君授再命，伏惟欢庆侍旁，未有王事，想昆仲相从讲学，日有光辉之益。小儿辈过辱推奖，盖椎钝似庬厚，不解事似有福耳。亦漫令读书，或冀少识字，可从仕耳。鄙书无法，不足传后世，俗浪谓之能，亦自不可解。诚有意书字，当远法王氏父子，近法颜、杨，乃能超俗出群。正使未能造微入妙，已不为俗书，如苏才翁兄弟、王荆公是也。虽然，要须先深其本耳。辱书，甚有意于不肖，遂发狂言，回顾惟以赧然。

舍弟还家，伏奉赐教长笺，礼数过当，非所敢承。别纸恩意勤重，顾言行朽秽，何以当推与之言耶？即日暑气蕴烦，不审何如？伏惟侍奉万福。所苦既平，得调护之力，想气体饮食乃壮于未病时也。然更须以弗畏入畏为念，盖人生血气未定时，不知蚤服仲尼之戒，故及其壮也，血气当刚而不刚，所以寒暑易侵耳。学道以身为本，不可不留意斯事也。尚阻会面，临风怀想，千万为亲自重。谨勒手状。

示谕作笺，以为不可废之礼，其义盖不然也。古无此礼，近世李宗谔始以公状施于私敬。如先达王元之、杨大年，其道德至今可爱敬，凛然有大臣风节者，盖不用此礼也。窃尝病世俗好为苛礼细谨，故在高位而不可望以相知察者，未尝与书，虽曩时在州县亦然；其可望以相知察者，亦不复修世俗之礼也。窃意如子飞风度智术者，可共此不疑也。

比急足回，奉状必已彻几下。数日秋暑尤逼人，不审何如？伏惟侍奉不愆调护。治行之策何如？漕台有来音未？尊公去泸，虽田野小民亦耿然，在公家以理自遣，固已无纤芥矣，唯行李须令出于万全耳。瞿唐、滟滪，非可玩之水也。文字遂托密上座将行，不审可意否？士大夫聪明文学，世颇易得，至于秉不凋之节，奉以终始，万人乃一耳。乐公父子好善不倦，故书此《独行》一篇，往所谓轻尘足岳、坠露增流者。孔子曰：「重耳之伯心生于曹，小白之伯心生于莒」。安知我不得之桑落之下，小小逆境，皆进德之门户也，愿加意焉。续更奉状。

辱书勤恳，审秋来侍奉万福。馀盖不足言，所为夙夜黾勉子职以悦亲者，惟强学所未知，力行所未至耳，其馀随缘厚薄可也。颜子亲在堂，而一箪食，一瓢饮，不改其乐，以道义事其亲故也。度吉宣事速行到泸，亦九月初矣，治装尚从容，水剂亦安稳矣。尚可数书，因便风作记，极草草，千万珍重。

承尊公仕宦连蹇，岁寒之节挺然，所望乃如此。人固与忧乐俱生者也，于其中有简择取舍，以至于六凿相攘，日寻干戈。古之学道，深探其本，以无诤三昧治之，所以万事随缘，是安乐法。读书万卷，谈道如县河，而不知此，所谓书肆说铃耳。子茂遂羸顿如此，亦是胸中不浩浩耳。密师温克，盖得其兄范公江海之一勺耳，惜公不识范公也。承为小儿铸私记，感愧感愧！儿辈率易慁烦，方治行事多，乃亦及此耶？草草。暑中倦笔墨，漫写去，不审可意否？

某顿首。相与既同草木臭味，又有瓜葛，故不复作笺。老来枝叶皮肤枯朽剥落，惟有心如铁石，益厌末俗文密而意疏。他日惠书，愿悉去表襮，但作家书数行，幸甚。舍弟极道辱公家眷恤不倦之意。嘉州文字若干，计乘舟不日过此，冀得少款清论。臂痛方小愈，不能多书，能照察否？

子予：即日想侍奉多庆，郡斋虚闲，当能屏去烦浊之缘，求书史清净之乐也。姚君所携纸卷，已下笔，未了，不久同《兰亭》诗及子飞纸轴，附密上座行矣。密上座自富义回已三日，更三四日，决定东流矣。见子茂，为致意，千万。藏府岂可使久如此？不可以常理待之。比得一法：用荣州珠子黄四两，辰砂一两，研如面，乾炊饼末五两，滴井花水为丸，如桐子大。每服三十丸，稍加至五十，大病尽一剂。唯忌生肉血物及生菜，勿食极热物，极热物能驱逐药力，随大府出，则十不得四五力耳。通手瓶漫因便船附四只。有佳醋羡馀，可附船为惠，旋得一两器可尔。

伏奉手诲，喜承侍奉吉庆。惠醋极副所须，感刻感刻！鲜自源本不敢重烦左右，乃亦辱哀王孙之意，愧悚愧悚！闻比来得将护，气体遂完壮，不废观书，何慰如之！承换差遣不得，不能无耿耿。阴阳家谓克己者为官，既已从仕，则受制于官，不得悉如意也。然人生而游斯世，逆顺之境常相半，强壮时少历阻艰，亦一佳事耳。无缘瞻望，唯冀为亲自重，慰此怀想。

善人宜极眉寿，况于名教尤所劝勉，士大夫知与不知，谁不嗟惜！伏想子飞兄弟，天地之性甚笃，当此屠割之苦，何可堪任？日月如积，追慕则新，奈何奈何！某属以病目，多日意绪无聊，欲勉作小文，以侑奠酌，久之牵强乃成，是以往独后众人；惟其忠实之情，则在众人之前，仰恃哀察。居丧以哀为主，而济之以忠厚，则无悔。摧毁太甚，亦不可以独为君子，千万以礼制情！

前孙君回，承惠书勤恳，衰疾无堪，何以辱此礼意？送叔敬人忽去，不来取答，因循至今，未尝忘怀也。姚君来，闻侍奉万福，子飞遂轻安，诸伯仲日同文字之乐，何慰如之！前所须，三四日间送姚君人回，别遣书。且寄乱写数纸，数日来臂痛，似欲不能堪，不能复作楷。奉书极草草，想相处之宜，不在能为苛察小谨也。春和日永，惟希勤书，以悦亲心。

建中靖国元年冬，观此书于沙市舟中。鄙文不足传，世既多传者，因欲取所作诗文为内篇，其不合周孔者为外篇，然未暇也。他日合平生杂草，蒐狝去半，而别为二篇，乃能终此意云。

厚而静似仁，刚而温似德。不反不侧，似宜翰墨。